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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賴
「中也,麻煩你幫大家解這題。」
耳邊猛然響起老師的聲音,才終於把已經陷入一半睡眠的中原中也喚醒。其實他常常覺得老師根本是故意的,每次都挑他在意識神遊的狀態時點他上臺解題,屢試不爽──當然,每次的結果也都一模一樣。
他轉了轉脖子一帶的筋骨,睡眼惺忪地走上了講臺,定眼望著黑板上題目幾秒,拿起粉筆便快速寫起字來。
中原中也沒漏聽臺下一句「我還以為他剛才睡著了」,相信身旁的老師八成也是這種想法,才會不氣餒地總是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在打瞌睡。事實上,大部分的時間裡他是真的睡著了,只是對他而言,利用剛清醒的那幾秒理解此刻的課程內容並非什麼難事。
有次老師還為了測試他,黑板上的題目硬是寫了遠超出他們所學範圍的難題,中原中也那次真的沒反應過來、讀過題目後順手就拿起粉筆,沒兩三下就把答案給解了出來,一直到下課他才明白為什麼那時臺下全部都用欽佩的眼神看著他,老師眼鏡反射出的光還弄得他眼睛有點痛。
這次,他也一如既往地給了讓老師滿意的答案,兩手拍去了粉筆灰便走下講臺。他隨興地看了眼熟悉的教室,同學的臉上都掛著正努力明白他寫了些什麼的表情……除了某個始終死氣沉沉的座位。
濃厚的慵懶氣息從那個位置滿溢出來,要中原中也形容的話,他大概會說那就是個放置大型廢棄物的地方。該是最朝氣爽朗的早晨,整個班除了中原中也以外也就那麼一個人敢和他一樣打瞌睡,就連他自己頂多是托著腮閉目養神,再怎麼樣也不會像那靠窗位置上的人睡得如此猖狂。從講台上,只能看見那褐色的蓬亂髮旋,剩下的整張臉都埋在手臂圈起來的空間裡,和桌面緊緊貼著、自在悠閒地彷若午休時光。
中原中也往那個位置不屑地看了最後一眼,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他不喜歡那個人。打從開學的第一天認識了,他就不喜歡這個人。
即使上課睡得光明正大,同學之間也都有著一樣的默契:用不著叫醒他。最初不熟識的時候,老師也用同樣的招數把那位睡著了的同學叫上臺回答難題,而他先是懶懶地伸了個懶腰,再拖著緩慢的步伐走上講臺。
原本,臺下的中原中也是抱著一種看好戲的心態看著對方拿起粉筆,準備看這位他並不熟悉的同學在臺上出醜,幾秒鐘之後他的表情卻完全轉成了錯愕。黑板上的字跡稱不上是好看,但筆下的答案不但正確無誤,那人甚至選了他們這年級根本沒教過的方法解題,整個班加上老師的表情幾乎和中原中也無異。
粉筆隨意往板溝一丟,那位同學搔了搔原本就不整齊的頭髮,又回到位置趴下前丟了這麼一句給老師:「看懂了再叫我。」
從那天起,中原中也徹底記起那個人的臉和名字。他相信大概整個班都做了一樣的事,包括操行分數絕對不會給這個人及格的老師都深深記下了。
太宰治,他的名字。
那個往後給他造成了很多麻煩、打從認識的第一天起,他就不喜歡的人。
中原中也是整個年級成績排行第一名,對此,早在進學校以前就在他意料之中,一路升上了高二也不曾改變過。
他家境本就優渥,從小過得是被家教老師包圍的生活、父母也送他超修了學校課程,不過現在的他只是再平凡不過的高中生,甚至沒和多少人提過其實自己早就學過這些課程的事情,就這樣穩穩地,過著他向父母說希望能擁有的普通公立高中日子。
甚至連學校選的也不是前段的頂尖學校,沒什麼特別的考量,單純只是當初閉著眼射飛鏢射中罷了。一年過去,他也還挺喜歡這裡的,照理來說,就這樣平穩地唸到畢業應該是不會出現什麼差錯。
偏偏高二那年分班,他認識了太宰治。
他這位奇怪的同學對於上課和考試總是沒什麼幹勁,和老師接話聊天或是嗆同學倒是興致勃勃,雖然老師們都對他無奈,但也都不得不承認這個班有了他才變得歡樂,不少老師甚至表示很開心班上能有像太宰治這樣的人在。明明看起來對唸書是興趣缺缺,太宰治的成績排名卻始終在全年級十多名左右的位置,不算最頂尖,卻也不曾從排行榜上落下來過。
太宰治就是這樣令中原中也討厭。
或許是因為,他心裡頭多少明白,這個人一旦在成績上認真了,就算是他也沒有任何勝算。
❖
那是初夏的午後。春日的繁花尚未落盡、深夏的蟬鳴也尚未鼓譟,總是悶著、飄著點細雨的,最難以給予定義的過渡季節。
令人盼望和想念的放學鐘聲響起,中原中也沒有馬上出教室,只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靜靜等待著,不出幾秒讓班上的女孩子繞著他問問題。當同學們的課後輔導老師,可以說是中原中也進入高中一年多以來開創的副業。
他認真地和同學們解釋著,眼角餘光瞄到似乎剛被鐘聲吵醒的太宰治。
即使是那樣散漫不經心的態度,太宰治那份氣質卻十分吸引女孩子。畢竟有著優異的成績,過去太宰治的周圍也常常圍繞著一群想問問題女同學,直到大家發現不管怎麼問他的回答都是「硬幣丟一丟就可以了」、或是「我也不知道欸可是就算出來了」諸如此類完全沒有幫助的回應,大家就默默地放棄了找太宰治求助的打算。
轉回了視線,中原中也繼續專心地指導著同學們,直到他聽見椅子被推開的聲音。
幾秒光景,太宰治的臉出現在他眼前。
對方還沒開口,中原中也就管不住自己了,不客氣地問了太宰治一聲「要幹嘛」。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關係不好,這算是校園裡人盡皆知的事實,所以當太宰治一副沒好意圖的樣子走過來後,原本圍著中原中也的女生都識相地拉著椅子離開。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了好幾秒,最後,太宰治順手拉了張椅子,靠著中原中也、肩並肩地坐了下來。
「中也教我吧?今天上的課有很多我聽不懂的,就交給你啦。」
要中原中也的座位旁邊只有他一個人,他所認識的太宰治就是這麼霸道,令他討厭。
柔和的夕陽光透過半掩的窗戶灑在教室裡,溫暖的、總能令人感到放鬆,卻是宣告著一日喧囂即將西沉,人群三三兩兩地走出校門,碰上放學與下班人潮的交通逐漸步上繁忙。
中原中也敢說,這些內容太宰治一定不是聽不懂,即使他確實沒有聽課,這點程度的課程對他而言也絕對不成問題。
根本是無賴。他心裡頭嘆了口氣,臉色不是很好看地翻開了書。
那是初夏的歲月,他明白自己並不喜歡這個人。打從開學第一天認識了,他就不喜歡。
情書
太宰治長得帥,這是眾人公認的事實。平心而論,中原中也覺得自己就外貌而言也算是平均值以上,個性再怎麼樣也比太宰治那充滿惡趣味的性格要好上許多,所以他就是不能理解,到底為什麼太宰治的桃花緣會比自己好。
雖然自己身邊也常常圍著一圈女孩子,但大部分的交集都是在課業以及一些日常瑣事的閒聊,像是太宰治那種常常有女生羞著臉告白的狀況,他倒是一次也沒遇過。
有時候真的搞不懂那些女生的品味──想到這點就覺得煩躁,中原中也寫字的力道不自覺地用力了些。
「嗯,關於這個,我想是身高的問題。」
聽到中原中也忍不住一句「為什麼你這傢伙會有女生喜歡啊」丟過去,太宰治放下手中剛才又拿到的情書這麼回答他:「女生都喜歡長得高的男生啊,像中也這種身高她們可能只當成國中生來看吧?」
順手轉了筆讓筆尖停在太宰治眉心,中原中也咬牙切齒地說:「不知道她們會不會喜歡腦袋被開了一個洞的你啊?」
太宰治聳了聳肩,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就算把上面都削掉,我還是高中也這──麼多喔!」
兩隻手掌畫出了一大段距離,太宰治表情誇張地說著,換來原本還算是安靜的教室裡一陣惡言打鬧。
在一場差點沒把課桌椅拿起來砸人的打鬧過後,教室慢慢地才趨於寧靜,他們重新坐回剛整理回原貌的座位上,也沒什麼心再唸書的中原中也面對面看著太宰治抽出一封又一封的情書。
「到底哪來那麼多……」中原中也忍不住發表了疑問。
「從開學到現在收到的都留著囉。」
太宰治從自己的抽屜裡拿出了一大疊情書,手一放就全散在桌上、各式顏色花樣的信封看得令人眼花撩亂,他瞄了桌上幾眼,最後抽了最上面一封給中原中也。
「中也,幫我讀一下最後一行。」
「蛤?你自己看不就得了。」接下太宰治硬是塞給他的素色信封,中原中也邊說邊拆了開來,看都沒看就想把裡頭的信紙還給太宰治。
他沒事幹嘛要看別的女生給這混蛋太宰的告白啊?
看著一大堆情書,中原中也心裡頭抱怨著,絲毫沒有要看內容的意思,對方卻沒有伸手接過這些該是自己的東西。
「那個女生說什麼最後一句有很深的涵義,要唸出來才會明白,可是我怎麼看都找不到有什麼問題啊。」
聽他這麼說,中原中也不以為然地嗤了聲:「沒想到也有你不懂的東西。」
不過,既然太宰治都這麼說了,他要是再拒絕對方一定會說句「畢竟中也沒收過當然也不會懂女孩子的心嘛」,然後兩個人又免不了一場拳腳相向,剛剛才情緒劇烈起伏過一次的中原中也最後還是打開了對半折起的信紙,他眼神直接移到了密密麻麻文字的最後一行,沒仔細看過便唸了出來。
「太宰,我喜歡你──唔!」
唸完才明白自己說了些什麼,即使馬上打住了話,中原中也看到太宰治已經勾起勝利的笑容。
上鉤了吧,他彷彿能聽見那雙眨著笑意的眼這麼說著。
「再唸下去啊,後面不是還有『請和我交往嗎』?」
「──找死嗎你!誰要唸那種鬼東西!」
看不見自己的臉,中原中也自然不會像太宰治一樣看到那泛上紅暈的雙頰,看得相當清楚的某人卻笑了笑沒點破對方,他知道要是講了,中原中也也一定只會反駁說是因為火大之類的、反正怎麼樣自己的情緒都跟「害羞」兩個字扯不上邊。
「嘖,太可惜了。」太宰治遺憾地搖搖頭,隨意抽了桌上的一封情書來看,簡潔明瞭的「和我在一起」幾個字隱隱帶著點霸氣躺在紙上,字體大得像是怕他老花看不見似的。
他看著想裝作沒事而努力算著題目、卻怎麼算都錯的中原中也,微笑淺淺地畫上他的嘴角。
有天,也讓中也對他說出一樣的話來,那就好了。
無賴
「中也,麻煩你幫大家解這題。」
耳邊猛然響起老師的聲音,才終於把已經陷入一半睡眠的中原中也喚醒。其實他常常覺得老師根本是故意的,每次都挑他在意識神遊的狀態時點他上臺解題,屢試不爽──當然,每次的結果也都一模一樣。
他轉了轉脖子一帶的筋骨,睡眼惺忪地走上了講臺,定眼望著黑板上題目幾秒,拿起粉筆便快速寫起字來。
中原中也沒漏聽臺下一句「我還以為他剛才睡著了」,相信身旁的老師八成也是這種想法,才會不氣餒地總是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在打瞌睡。事實上,大部分的時間裡他是真的睡著了,只是對他而言,利用剛清醒的那幾秒理解此刻的課程內容並非什麼難事。
有次老師還為了測試他,黑板上的題目硬是寫了遠超出他們所學範圍的難題,中原中也那次真的沒反應過來、讀過題目後順手就拿起粉筆,沒兩三下就把答案給解了出來,一直到下課他才明白為什麼那時臺下全部都用欽佩的眼神看著他,老師眼鏡反射出的光還弄得他眼睛有點痛。
這次,他也一如既往地給了讓老師滿意的答案,兩手拍去了粉筆灰便走下講臺。他隨興地看了眼熟悉的教室,同學的臉上都掛著正努力明白他寫了些什麼的表情……除了某個始終死氣沉沉的座位。
濃厚的慵懶氣息從那個位置滿溢出來,要中原中也形容的話,他大概會說那就是個放置大型廢棄物的地方。該是最朝氣爽朗的早晨,整個班除了中原中也以外也就那麼一個人敢和他一樣打瞌睡,就連他自己頂多是托著腮閉目養神,再怎麼樣也不會像那靠窗位置上的人睡得如此猖狂。從講台上,只能看見那褐色的蓬亂髮旋,剩下的整張臉都埋在手臂圈起來的空間裡,和桌面緊緊貼著、自在悠閒地彷若午休時光。
中原中也往那個位置不屑地看了最後一眼,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他不喜歡那個人。打從開學的第一天認識了,他就不喜歡這個人。
即使上課睡得光明正大,同學之間也都有著一樣的默契:用不著叫醒他。最初不熟識的時候,老師也用同樣的招數把那位睡著了的同學叫上臺回答難題,而他先是懶懶地伸了個懶腰,再拖著緩慢的步伐走上講臺。
原本,臺下的中原中也是抱著一種看好戲的心態看著對方拿起粉筆,準備看這位他並不熟悉的同學在臺上出醜,幾秒鐘之後他的表情卻完全轉成了錯愕。黑板上的字跡稱不上是好看,但筆下的答案不但正確無誤,那人甚至選了他們這年級根本沒教過的方法解題,整個班加上老師的表情幾乎和中原中也無異。
粉筆隨意往板溝一丟,那位同學搔了搔原本就不整齊的頭髮,又回到位置趴下前丟了這麼一句給老師:「看懂了再叫我。」
從那天起,中原中也徹底記起那個人的臉和名字。他相信大概整個班都做了一樣的事,包括操行分數絕對不會給這個人及格的老師都深深記下了。
太宰治,他的名字。
那個往後給他造成了很多麻煩、打從認識的第一天起,他就不喜歡的人。
中原中也是整個年級成績排行第一名,對此,早在進學校以前就在他意料之中,一路升上了高二也不曾改變過。
他家境本就優渥,從小過得是被家教老師包圍的生活、父母也送他超修了學校課程,不過現在的他只是再平凡不過的高中生,甚至沒和多少人提過其實自己早就學過這些課程的事情,就這樣穩穩地,過著他向父母說希望能擁有的普通公立高中日子。
甚至連學校選的也不是前段的頂尖學校,沒什麼特別的考量,單純只是當初閉著眼射飛鏢射中罷了。一年過去,他也還挺喜歡這裡的,照理來說,就這樣平穩地唸到畢業應該是不會出現什麼差錯。
偏偏高二那年分班,他認識了太宰治。
他這位奇怪的同學對於上課和考試總是沒什麼幹勁,和老師接話聊天或是嗆同學倒是興致勃勃,雖然老師們都對他無奈,但也都不得不承認這個班有了他才變得歡樂,不少老師甚至表示很開心班上能有像太宰治這樣的人在。明明看起來對唸書是興趣缺缺,太宰治的成績排名卻始終在全年級十多名左右的位置,不算最頂尖,卻也不曾從排行榜上落下來過。
太宰治就是這樣令中原中也討厭。
或許是因為,他心裡頭多少明白,這個人一旦在成績上認真了,就算是他也沒有任何勝算。
❖
那是初夏的午後。春日的繁花尚未落盡、深夏的蟬鳴也尚未鼓譟,總是悶著、飄著點細雨的,最難以給予定義的過渡季節。
令人盼望和想念的放學鐘聲響起,中原中也沒有馬上出教室,只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靜靜等待著,不出幾秒讓班上的女孩子繞著他問問題。當同學們的課後輔導老師,可以說是中原中也進入高中一年多以來開創的副業。
他認真地和同學們解釋著,眼角餘光瞄到似乎剛被鐘聲吵醒的太宰治。
即使是那樣散漫不經心的態度,太宰治那份氣質卻十分吸引女孩子。畢竟有著優異的成績,過去太宰治的周圍也常常圍繞著一群想問問題女同學,直到大家發現不管怎麼問他的回答都是「硬幣丟一丟就可以了」、或是「我也不知道欸可是就算出來了」諸如此類完全沒有幫助的回應,大家就默默地放棄了找太宰治求助的打算。
轉回了視線,中原中也繼續專心地指導著同學們,直到他聽見椅子被推開的聲音。
幾秒光景,太宰治的臉出現在他眼前。
對方還沒開口,中原中也就管不住自己了,不客氣地問了太宰治一聲「要幹嘛」。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關係不好,這算是校園裡人盡皆知的事實,所以當太宰治一副沒好意圖的樣子走過來後,原本圍著中原中也的女生都識相地拉著椅子離開。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了好幾秒,最後,太宰治順手拉了張椅子,靠著中原中也、肩並肩地坐了下來。
「中也教我吧?今天上的課有很多我聽不懂的,就交給你啦。」
要中原中也的座位旁邊只有他一個人,他所認識的太宰治就是這麼霸道,令他討厭。
柔和的夕陽光透過半掩的窗戶灑在教室裡,溫暖的、總能令人感到放鬆,卻是宣告著一日喧囂即將西沉,人群三三兩兩地走出校門,碰上放學與下班人潮的交通逐漸步上繁忙。
中原中也敢說,這些內容太宰治一定不是聽不懂,即使他確實沒有聽課,這點程度的課程對他而言也絕對不成問題。
根本是無賴。他心裡頭嘆了口氣,臉色不是很好看地翻開了書。
那是初夏的歲月,他明白自己並不喜歡這個人。打從開學第一天認識了,他就不喜歡。
情書
太宰治長得帥,這是眾人公認的事實。平心而論,中原中也覺得自己就外貌而言也算是平均值以上,個性再怎麼樣也比太宰治那充滿惡趣味的性格要好上許多,所以他就是不能理解,到底為什麼太宰治的桃花緣會比自己好。
雖然自己身邊也常常圍著一圈女孩子,但大部分的交集都是在課業以及一些日常瑣事的閒聊,像是太宰治那種常常有女生羞著臉告白的狀況,他倒是一次也沒遇過。
有時候真的搞不懂那些女生的品味──想到這點就覺得煩躁,中原中也寫字的力道不自覺地用力了些。
「嗯,關於這個,我想是身高的問題。」
聽到中原中也忍不住一句「為什麼你這傢伙會有女生喜歡啊」丟過去,太宰治放下手中剛才又拿到的情書這麼回答他:「女生都喜歡長得高的男生啊,像中也這種身高她們可能只當成國中生來看吧?」
順手轉了筆讓筆尖停在太宰治眉心,中原中也咬牙切齒地說:「不知道她們會不會喜歡腦袋被開了一個洞的你啊?」
太宰治聳了聳肩,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就算把上面都削掉,我還是高中也這──麼多喔!」
兩隻手掌畫出了一大段距離,太宰治表情誇張地說著,換來原本還算是安靜的教室裡一陣惡言打鬧。
在一場差點沒把課桌椅拿起來砸人的打鬧過後,教室慢慢地才趨於寧靜,他們重新坐回剛整理回原貌的座位上,也沒什麼心再唸書的中原中也面對面看著太宰治抽出一封又一封的情書。
「到底哪來那麼多……」中原中也忍不住發表了疑問。
「從開學到現在收到的都留著囉。」
太宰治從自己的抽屜裡拿出了一大疊情書,手一放就全散在桌上、各式顏色花樣的信封看得令人眼花撩亂,他瞄了桌上幾眼,最後抽了最上面一封給中原中也。
「中也,幫我讀一下最後一行。」
「蛤?你自己看不就得了。」接下太宰治硬是塞給他的素色信封,中原中也邊說邊拆了開來,看都沒看就想把裡頭的信紙還給太宰治。
他沒事幹嘛要看別的女生給這混蛋太宰的告白啊?
看著一大堆情書,中原中也心裡頭抱怨著,絲毫沒有要看內容的意思,對方卻沒有伸手接過這些該是自己的東西。
「那個女生說什麼最後一句有很深的涵義,要唸出來才會明白,可是我怎麼看都找不到有什麼問題啊。」
聽他這麼說,中原中也不以為然地嗤了聲:「沒想到也有你不懂的東西。」
不過,既然太宰治都這麼說了,他要是再拒絕對方一定會說句「畢竟中也沒收過當然也不會懂女孩子的心嘛」,然後兩個人又免不了一場拳腳相向,剛剛才情緒劇烈起伏過一次的中原中也最後還是打開了對半折起的信紙,他眼神直接移到了密密麻麻文字的最後一行,沒仔細看過便唸了出來。
「太宰,我喜歡你──唔!」
唸完才明白自己說了些什麼,即使馬上打住了話,中原中也看到太宰治已經勾起勝利的笑容。
上鉤了吧,他彷彿能聽見那雙眨著笑意的眼這麼說著。
「再唸下去啊,後面不是還有『請和我交往嗎』?」
「──找死嗎你!誰要唸那種鬼東西!」
看不見自己的臉,中原中也自然不會像太宰治一樣看到那泛上紅暈的雙頰,看得相當清楚的某人卻笑了笑沒點破對方,他知道要是講了,中原中也也一定只會反駁說是因為火大之類的、反正怎麼樣自己的情緒都跟「害羞」兩個字扯不上邊。
「嘖,太可惜了。」太宰治遺憾地搖搖頭,隨意抽了桌上的一封情書來看,簡潔明瞭的「和我在一起」幾個字隱隱帶著點霸氣躺在紙上,字體大得像是怕他老花看不見似的。
他看著想裝作沒事而努力算著題目、卻怎麼算都錯的中原中也,微笑淺淺地畫上他的嘴角。
有天,也讓中也對他說出一樣的話來,那就好了。